2月29日晚上9点44分,赵阿姨跟我说,女儿罗敏现在正在休息,可以接受电话采访。

  罗敏28岁,是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邵逸夫医院呼吸内科护士,2月14日起,她的工作地点,换成了武汉协和肿瘤医院重症病房。

  怕打扰她休息,我先加了罗敏的微信,今天(3月1日)凌晨2点29分,她通过了我的好友申请。我以为她忙到这么晚,她说,她正起床去上班。

  采访的时间,我们约到了今天中午。

  △ 罗敏

  去武汉的事,一直没敢跟妈妈直接说

  “如果医院需要我的话,我就报名去。”

  2月12日晚上,罗敏从邵逸夫医院下班回家,跟家里人说要去武汉。

  家里人听完后,爸爸和哥哥都表示很支持,只有妈妈没有说话。

  事实上,疫情发生后,罗敏很早就跟医院主动说过,要去武汉。回家也跟爸妈隐隐约约说过好几次。

  “就讲了讲现在浙江有很多医生、护士都去了武汉,现在那边很需要医务人员。”罗敏知道,这件事情,得慢慢地跟妈妈提,要从大形势说起,好让她有个接受的心理过程。平常在家里,大家都约定俗成似的,也从来不聊疫情负面的消息。

  “我知道的,如果一下子跟她说我要去武汉,她肯定接受不了。”

  就这样,要去武汉这件事情,罗敏断断续续、隐隐约约地跟妈妈说起过好几次,哥哥也在旁边帮着说。

  △罗敏和爸爸妈妈

  “她就是担心我。”

  妈妈的心思,做女儿的都懂。

  罗爸爸倒是蛮支持的,“你是护士,你想好了就去”,他总是这样跟女儿说。

  爷爷是位老党员,也很支持罗敏去武汉。“国家需要你,你就要去”,这是老爷子对罗敏说的。

  罗敏自己是怎么想的呢?

  “我一直都挺想去的,甚至都想不出不去的理由。我是呼吸科的,武汉那边现在正好需要专科护士。”罗敏说,“说实话,我没有什么可怕的,最放心不下的,就是怕让家里人为我担心。”

  看着你的车子开走后,你妈哭了

  2月13日凌晨,罗敏接到护士长打来的电话,通知她第二天要去武汉。

  罗敏当时没敢跟妈妈说,到了当天中午,爸爸给妈妈打了电话,说女儿要去武汉了,中午让她回来吃个饭。

  那天,妈妈还在上班,受疫情影响,这段时间,妈妈都是在单位吃的。接完爸爸的电话,她跟领导请了假,急匆匆地回了趟家,帮着女儿整理东西。

  妈妈特意给罗敏准备了一根跳绳,“我平时运动就不多,她是想我在工作的时候,不要忘记多多锻炼身体。”罗敏说。

  整理行李时,妈妈跟她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:一定要注意防护。

  △即将出发去武汉的罗敏

  2月14日一大早,爸爸妈妈陪着罗敏去了邵逸夫医院。

  到了武汉后,爸爸跟罗敏说,“看着你的车子开走后,你妈哭了。”

  罗敏说,自己听了挺难受的,妈妈从来没跟她讲过这个事情。在去武汉这件事情上,她看得出来,妈妈非常担心。

  “她好几天都没有睡好,总是很焦虑,担心我会突然去武汉。也可能是因为我之前跟她说多了的缘故。”

  在武汉这段时间,罗敏大概隔一天就会和妈妈视频,也会跳绳给妈妈看。

  有一次视频时,妈妈无意中说了这么一句话:

  我只要看到你在吃饭,看到你在笑,我就安心了。

  “父母们要的其实很简单……”说到这里,罗敏有些哽咽。

  后来,罗敏常常会在吃饭的时候跟妈妈视频。“想让她放心吧,让她知道,我在武汉吃得还挺好的。”罗敏说。

  奶奶推开护士:

  你们是杭州来的好孩子,我不想传染给你们

  罗敏说,他们的工作是轮班制。今天,她的工作时间是从早上4点到早上8点,但是需要提早起来准备防护装备。

  每天上班前,她都要准备一套洗漱用品,下班后,要在医院里洗完澡才能回来。回酒店后,再次一次澡。

  “我在武汉都挺好的。”罗敏说。

  △医院的小伙伴们给罗敏过生日

  2月20日,是罗敏的生日,邵逸夫医院的小伙伴们在酒店给她过了生日。

  “这是我最难忘的一个生日,在现在这种情况下,医院还给我准备了小蛋糕,真的很难得。”罗敏说。

  在武汉,罗敏也看到这个城市里可爱的人们:

  武汉人民真的非常好。

  接送我们上下班的司机师傅,总是会跟我们说,“你们辛苦了,谢谢你们从杭州过来帮助我们”。

  病人们也很可爱。

  我们病房有一位大伯,特别想称体重,但是体重秤在护士站里,他又害怕会把病毒传染给我们,一直没好意思去称,我们就把体重秤放到护士站外面来了。

  重症病房里的人,平常大多是躺着休息的,大伯就是想看看自己变胖了没有。他其实挺瘦的,估计也就120斤左右。

  今天,刚好是这位大伯的生日。今天早上,罗敏和其他护士们给他准备了一张生日卡片,大家也都去跟他说了“生日快乐”。

  这样的事情,在医院里其实挺常见的。很多病人其实都很焦虑,通过这样的方式,他们会更积极地看待自己的病情,还是很需要的。

  病房里还有一位“倔强奶奶”,她94岁了。有一次,奶奶想上厕所,一下子没起来,护士们就去扶她,没想到奶奶把她们给推开了。

  她当时说,“离我远一点,我身上带着病毒,你们是从杭州来的好孩子,我不想传染给你们”。

  奶奶还说,她手里还有3万块钱,都是她平时省下来的,想捐出来,给医务人员买一些防疫物资。

  这样感人的事情,医院里其实也还有很多。大家都是一条心,想疫情快点结束。

  △左三为罗敏

  罗敏说,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情,就是等疫情结束,回家抱抱妈妈。

  她想跟妈妈说:妈妈,不要担心,我在这边防护措施做得非常到位,一定会平安回来的。

  罗敏在防护服上写着:王一博老婆的闺蜜。

  “我的闺蜜很喜欢王一博。其实很多护士都在自己的防护服上写了喜欢的明星的名字,也有不少明星在微博上做出了回应。”罗敏说,这是给自己埋的一种希望吧,也算是工作中的一种小乐趣,并不是说要别人回应什么的。

  事实上,她们的防护服上,写得更多的,是给病人的提醒,比如:小姐姐要多喝热水噢。

  你在前线好好工作,也要注意安全

  罗敏一家住在杭州钱塘新区白杨街道邻里社区,妈妈以前是做裁缝的,退休后闲不下来,又在杭州出口加工区的一家企业里找了份工作。

  有一件事情,罗敏一直不知道。

  在送她去武汉的那天,妈妈也参加了社区的防疫工作。

  △赵阿姨在社区参加防疫工作

  现在,赵阿姨一有时间,就会在小区南门卡口给进出小区的居民测量体温、检查出入证。

  说起女儿的决定,赵阿姨说,“肯定舍不得的,但是她有自己的想法,我应该支持她,我不能拖后腿。”

  “每天都想(女儿),但是又不敢打电话,怕打扰她工作嘛。”赵阿姨说,每天,母女俩都会聊微信,但是也不敢聊太久,总想让女儿多休息。

  “你在前线好好工作,也要注意安全。” 赵阿姨说,这句话,是她最想跟女儿说的,她也想跟所有在武汉的医务人员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