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感恩浙一,中国加油!”昨天上午,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一医院之江院区,经过系统治疗,第七批10位新冠肺炎患者治愈出院。临别时,康复者们一字排开,拉着精心准备的横幅,向现场的所有医护人员表示深深的感谢。

  这10名出院的康复者中,包括2名重型患者,3名危重型患者。其中男性7例,女性3例,年龄最大的74岁,最小的31岁。至此,浙大一院已有71位患者治愈出院。

  这么多危重型患者集中出院,标志着浙大一院有一套重型危重型患者救治的“浙一经验”。

  浙大一院党委书记梁廷波教授介绍,目前,浙大一院之江院区重症监护室(ICU)还有14名危重型患者,病情普遍都比较危重。“这些患者年纪普遍偏大,基础疾病多,每个患者的病情都比较复杂。我们已经做了48次人工肝治疗,血液透析28次,支气管镜的检查和治疗53次,还有胃镜检查、安装心脏起搏器等。”

  梁廷波书记表示,浙大一院抗击疫情的下一步工作重点,是集合多学科的精兵强将,全力保障危重型患者的生命安全,决胜疫情防控阻击战。

  丈母娘带着6岁儿子从武汉来杭过年
除了我老婆一家四口中招了3个

  “我的生日,今天1岁。”

  昨天上午9点,临出院前,36岁的张先生用一张出院医疗证明单配图,发了这样一条朋友圈。之后,在接受记者采访时,他情绪激动,多次哽咽,反复感恩浙大一院的医护人员,给了他第二次生命。

  张先生,1月24日在浙大一院庆春院区确诊新冠肺炎,在医护人员的精心治疗和悉心护理下,30天后,他治愈出院。住院的30天,这个七尺男儿有过恐惧和绝望,甚至给妻子打电话立了口头遗嘱,幸运的是,一切都挺过来了,生命阳光再次播撒在他身上。

  昨天,他跟记者讲述了这30天发生的点点滴滴——

  我有一个幸福的小家,儿子6岁,在武汉,由外公外婆带着。

  我和老婆工作都挺忙,我们有段时间没见到儿子了。过年前早早就商量好,丈母娘带着我儿子来杭州过年。

  1月19日,丈母娘和儿子从汉口火车站坐火车到城站,下午2点半左右到站,我和老婆一起去接站,儿子见到我们很开心。

  1月20日,家里一切都还正常,我和老婆上班,丈母娘在家里带孩子。

  1月21日,公司年会。今年的年会规模挺大,开完会,同事们一起吃了顿年夜饭,晚上9点多回到家,那天刚好也是儿子6岁的生日,我们一家四口围坐在餐桌前,吹蜡烛,吃蛋糕,给儿子简单过了个生日。现在想起来,那天晚上,丈母娘已经有零星咳嗽了。

  第二天一早,丈母娘说有点咳嗽,量了下体温,37.5℃。送完老婆上班,我带着丈母娘去家附近医院就诊,很快,CT拍出来,肺部有感染,那时,丈母娘已经烧到38℃了,马上被引导到隔离区,第二天凌晨2点,就被转院到了杭州市西溪医院。

  那时候,对于新冠肺炎,我们还是不够重视,不知道这个病有这么严重。

  1月23日,我去医院帮丈母娘办好转院手续,开车回家时,在高架上,突然有两个瞬间,胸口有挤压的感觉。我以为是关窗开空调闷的。我把车窗全都摇下来,吹了下冷风,似乎有缓解。

  到了下午,不对劲了。怕冷,胸部持续有挤压的感觉。赶紧量体温,38℃。那时,新闻上已经有很多关于这个病的报道了,我赶紧去医院检查,肺部CT显示无恙,但我自己觉得不放心,这个感觉不像是正常的感冒。

  到了年三十,胸闷,上楼梯时明显感觉大腿根部酸痛。不能再等了。我赶紧准备好换洗的衣裤,带上洗脸盆,直奔浙大一院庆春院区。

  在发热门诊,分诊台护士了解到我有武汉密切接触史,丈母娘已经确诊,马上采取措施,把我领到专门的新冠肺炎发热门诊,进行了核酸检测,两个多小时后,阳性,我确诊了。

  我当即被医院收治进了隔离病房,那时,我发烧39℃,但CT显示我的肺部依然没有被感染。

  虽然进来前做足了思想准备,拼命调节心态,但真的躺在隔离病房的病床上,恐惧排山倒海般袭来,瞬间就把之前的自信消灭得一干二净。那一夜,翻来覆去没睡着。

  不得不说,浙一的医生护士动作很快。凌晨三四点,护士就来给我抽血,整整9管。天微微亮起,医生来了,疾控中心的专家也来进行流调了。我很配合,把自己近期的一切行踪都如实汇报了。

  病毒迟迟不转阴
恐惧绝望排山倒海般袭来
我给妻子打电话立了遗嘱

  确诊后的两天,我心情一直很低迷,特别是听到6岁儿子也确诊了的消息,对我来说打击太大。

  我做了最坏的打算,给老婆打电话,立了遗嘱:如果我不行了,把家里能卖掉的东西都卖掉,离开杭州,离开这个伤心地。

  1月26日,医生通知,我们要整体转移到之江院区集中治疗。进了病房,看着整洁干净的房间,朝南,天气好的时候阳光会照进来,心情稍微好了一些,但恐惧还是支配着我。那时,我第一时间接触到了心理医生。

  在病房里,除了治疗,我也会刷手机看看新闻,看到武汉那边死亡病例在增加,内心更加忐忑。

  住院30天后我出院了
30天的七星级服务
谢谢你们

  我很感谢浙大一院派进病房里的心理医生,早上一批,下午一批,陪我们聊天,让我们做题,转移我们的注意力。

  最长的一次,我和心理医生聊了半个多小时,医生听我吐了半小时苦水,不容易。但我说出来之后,心里舒服了很多。

  这期间,我的治疗都蛮顺利,但病毒迟迟不转阴,心态崩了。那天是我住院第23天,两肺又有些挤压的感觉,并且有些咳嗽,我想完蛋了,病情可能要加重了。那天我特别沮丧,觉得自己好不起来了。我给心理医生发了条微信,我这样死掉太不甘心了,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。

  心理医生给我回了一条,别多想,没事的时候多睡睡,多喝开水。

  我真的睡了一大觉。2月17日一早,睁开眼,好消息来了。医生跟我说,我的痰液检测转阴了。我还以为出现了幻觉,确认了好几次。

  那一刻,好像掉在井底的人突然被捞了上来,压力、恐惧瞬间烟消云散。我确定,我能活着出去了,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。

  第二天,又是阴性,心里更痛快了,但大便还是阳性。到2月21日,大便也转阴了。医生跟我说,你可能要出院了。

  真好,能活着出去了。

  幸运的是,我的同事们都没被感染。我的丈母娘2月8日就出院了,儿子核酸检测已转阴过,也在好转中,妻子至今检测都是阴性,我们一家人团聚的日子指日可待了。

  出院后,我继续在隔离点集中观察14天。去隔离点的房间时,我特意选择走楼梯,噌噌噌一口气跑了三层,不气喘,胸口也不闷了。我真的好起来了。

  最想感谢的是浙大一院的医护人员,虽然我至今都不知道谁是谁,但他们为患者付出的心血和服务,评个七星级都不为过。

  浙大一院之江院区
守护生命之舱——
ICU 他们如何为危重型患者保驾护航?

  作为浙江省最早的新冠肺炎省级定点诊治医院,浙大一院之江院区承担着全省危重型新冠肺炎的救治任务。

  浙大一院综合监护室主任医师方强,已经在ICU坚守了21天,收治的都是危重型新冠肺炎患者。这个曾和SARS、H7N9正面交手的老将,再一次临危受命,在ICU的方寸之间,和死神展开较量。

  浙大一院综合监护室主任医师方强

  一个个危重型患者,被他和团队从死亡线上拉回,转回普通病房;气管插管的患者,成功拔管治愈出院。怎么做到的?

  昨天中午,刚刚“出舱”的方强,接受了快报记者的专访,以下是他的口述——

  截至目前,之江院区的ICU,最多的时候住了35个重型、危重型患者,到今天,只剩14个了,其他的患者要么转到普通病房,要么出院了。

  这次疫情,收治到我们这里的,很大一部分是省内其他地方转过来的,年纪较大,并且病情危重、棘手的病人。他们中的不少人有基础疾病,肝移植的、肾功能不好、心功能不好、消化道出血、治疗过程中发现恶性肿瘤……什么情况都会碰到。病毒感染加重了他们的基础疾病,治疗难度更大。

  有个62岁的病人,上了ECMO治疗后出血,血是鲜红色的,我们做了造影,之后做了肠镜,发现他的结肠有一个8cm×10cm大小的肿瘤,这是他从来没有发现过的,紧急请专家给他做了手术。

  在ICU,患者病情瞬息万变,前一秒还好好的,后一秒可能就不好了。我们每天面临的最大挑战,是如何稳定病人的病情。

  住在ICU里的患者,病情也有轻重之分。我们总结了“浙一经验”,准备了三套预案。

  第一步:尽可能通过呼吸治疗、排痰、吸氧、体位引流、药物调整等,为患者进行精准治疗,避免气管插管。这是我们着重努力的方向。

  第二步:如果气管插管了,那就尽量避免上ECMO。我们有个患者是戴着呼吸机、插着管转运过来的,到了这里,氧饱和度非常低,经过救治,还是上不来。我们一边准备上ECMO,一边继续对患者进行抢救。加强呼吸机送氧、提高氧浓度、进行俯卧位通气,后来患者的氧饱和度慢慢升上来了,避免了使用ECMO。

  第三步:如果用上了ECMO,我们要做的,是维持患者的生命,争取脱机。有个病人,转运过来时两肺全白,治疗了四天后,先给他做了气管插管,上了呼吸机。四五天后,他突然出现气胸,肺破了,经过引流、排气,他对侧的肺也没撑住,给他紧急上了ECMO,同时抗感染治疗,营养支持,康复训练,不到两星期,他的病毒转阴了,肺也开始张开了,已经可以撤掉ECMO,等待肺的慢慢修复。

  这几天,恢复期血浆治疗已经在重型危重型病人身上应用,有的病人用了以后改变很明显。

  接下来的每一天,都是硬仗,作为ICU医生,要做的是拼尽全力把患者生命体征稳住,只有这样,其他各专科的专家们才能发挥专长,使患者的病情朝好的方向发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