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都曾因冲动犯下大错,之后隐遁他乡。被抓获时,他们没有反抗,如释重负,都对民警表达了相似的意思:等这一天已经很久,只是没有勇气自首。
最近,两起沉积了20多年的命案同天告破。3月31日,台州临海警方迎来一次追逃大胜。
案件1
临海男子杀人后逃亡云南20年 落网后求拍视频 劝诫逃亡嫌疑人
3月31日3点半左右,云南省楚雄市东瓜街某酒店,几名白大褂拿着额温枪,在当地派出所民警陪同下进入酒店客房楼层。
酒店每层30多个房间,大部分被当作公寓出租。临海人朱某波带着一条大型犬租住在这。不过他用的是一个广西人的名字,身份是产品销售员。
门被敲响时,朱某波和两名朋友正在房里谈事。他开门后,见门口有医生也有民警。“我们根据疫情防控需要来检测体温,请出示身份证配合检测。”一名当地口音的“白大褂”对朱某波说。
大狗警觉地直起身,民警要求朱某波同伴将狗拴到楼梯口。随后,另一名白大褂对三人进行了检测。
“你的体温有点高,跟我们去医院再做下检查。”白大褂对朱某波说。
朱某波有些诧异,但想到可能是因为中午喝酒的缘故,于是配合地跟随白大褂出门。临走,他对朋友说:帮我照看好狗。
走出酒店大门,几人上了一辆商务车,朱某波坐最后一排,身边是一名白大褂和一位民警。
车子起步,身边的白大褂从民警口袋里取出一副手铐。“先戴上,到医院检查确认后再打开。”白大褂说。
朱某波想,对方也许是为避免有人不配合检疫工作,就理解地戴上手铐。忽然,有人用临海话喊了声“朱某波”,他心里咯噔一下,但还是假装镇定地看向窗外。喊他名字的声音再次响起,朱某波猛然回头,叹息一声。
“20年了,我一直在等这一刻。”他说,走出酒店时就已预感到这一刻的来临。
他表情释然,甚至露出微笑:我终于可以回家,吃上家乡菜,和亲人见面了……
朱某波和抓捕民警心平气和地聊天,诉说这些年的经历和煎熬。
1999年,朱某波21岁,在老家临海市白水洋镇,是家中唯一的儿子。
因为与老乡罗某有些摩擦,有一次,他遭到罗某等六七人砍打,于是生出“复仇”念头,决定要让罗某吃点苦头。
当年11月22日,罗某吃过晚饭在自家小店守夜。因为打朱某波的事,罗某还处于取保候审阶段。当时,罗某妈妈和阿姨也在店里。没人会想到,一辆摩的在不远处停下。车上下来一个年轻男子,手持尖刀冲进小店,猛然刺向罗某颈部。罗某来不及出声便已倒下。随后,男子消失在夜幕里。
罗某被送往医院救治,没有被救回来。
警方第一时间锁定嫌疑人朱某波,但苦于没有线索。
他逃到云南,隐姓埋名,当起理发师,靠手艺生存。
“我始终不敢忘记自己身份。”朱某波说,尽管日子逐渐富足,却担心随时会有警察或仇人找到他。
后来,他得到一张身份证,证件上是个广西人,与他年龄相仿,他用这张身份证租房、开房。
“对身边的人,我只能说谎。”他说,唯一能说心里话、守护着他的,只有身边的大狗。
2007年,他在云南交的女友为他生下一个女儿。他想给她名分,却因为自己的身份无法登记。2011年,女友带着女儿离他而去。
后来,他结束理发师生涯,成了一名销售员,因为能说会道,业绩不错。
20年过去,他越发想念老家的父母亲戚。父母已年迈,生而不能相见,成为朱某波心头的痛。
“晚上我只能醉酒,才能睡一个安稳觉。”朱某波说。
临海市公安局刑侦大队重案中队民警赵伟群,就是车上两名“白大褂”之一。
他说,尽管案件过去多年,但临海警方从未放弃过追捕。这些年,一批又一批刑侦民警反复梳理案件信息,挖掘一切可以利用的痕迹物证,一遍遍比对。
随着技术手段的发展,这些看似重复的无用功最终发挥出巨大能量。
3月23日,临海市局获悉,云南楚雄一个广西籍前科人员可能是朱某波,立即派出6人小组赶赴楚雄侦查。
专案组在当地警方配合下,确定一个自称“石头”的人就是朱某波。随后,根据轨迹搞清了他的落脚点。
准备抓捕时,民警发现朱某波养了一条大型犬,无时无刻不在身边。而且抓捕当天,还有朋友在他家。为确保抓捕不出现意外,民警决定用防疫检查名义将其单独带离。
4月2日早晨,在临海市公安局,朱某波对民警说:“警官,能帮我拍个视频吗,我想分享一下此刻心情,劝告那些和我一样的人别再躲藏,有生之年回家见见亲人。”
最后,他请求民警照看他的狗,不要将他的事告诉女儿。“现在我很释然,再不会有什么比潜逃的日子更煎熬。”他说。
案件2
向房东借钱遭拒后杀人 男租客逃亡26年后落网
1994年,临海市城关镇城南特产场一带有许多外来打工者,很多当地人将房屋出租给他们。
5月24日,房东顾某某被人用酒灌醉后杀害;同天,他家的河南籍租客王某宇失踪。警方研判后认定,王某宇有重大作案嫌疑。
与朱某波案一样,临海警方在此后20多年里,从未停止对王某宇的追查。
今年3月26日,民警发现安徽马鞍山市曾有登记过可疑人员张斌和张军,其中一人很有可能就是王某宇。临海警方将线索传递给马鞍山警方,展开信息核查。
3月31日凌晨,马鞍山警方在该市雨山区雨山八村一民房展开抓捕行动,抓获化名张军的犯罪嫌疑人王某宇。
被抓后,王某宇交代了当年的作案过程。
当时,在临海打工的他,租住在顾某某家。因为经济上出了问题,找顾某某借钱,结果被拒绝。他很懊恼,用石块砸伤顾某某后,用绳子将其捆绑,并用布塞住他的嘴巴……随后,在顾某某家掳走现金,连夜逃到安徽。
26年来,王某宇在安徽、江苏等地四处躲藏,经常变换住址。其间,还经历了一段婚姻,有一个20岁的儿子,而他的身份儿子也不知道,直到他被抓获。